【黑龙江】于贵仁

（二十八）

微弱的烛光透过挂满霜雪的窗子，昭示着人们守岁的快乐。

(资料图)

老李太太家孩子多，都挨肩，小的刚舍奶，三个大的都下地干活了。老妈爱孩子，孩子招孩子。一间半房里炕上地下一大帮，姑娘小子缠在一起。打扑克、弹咯拉哈、玩口袋，兴致高涨，不亦乐乎。老李太太招呼这个，劝说那个，嘴巴麻的不闲着。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就是：“大小孩子不说，都长一岁懂事了，啥事都得让着点，别老吵吵，好好玩。”东屋老王家两口子性格也都那么好，几个小孩子在外屋扇啪叽，王婆劝他们要好好玩別打仗，从不吵骂，也不趋赶。

东院的窗户上透出较强的亮光，鲁王符郑四个老头正在玩三打一。胆大的符大眼说：“过年这两天没人抓赌，过了破五就说不准了。”

老鲁头说：“干一年了，消停玩两天吧。政府的事都说不准，没听说一新大队那年抓赌，把放睹人家的窗户打坏了，有人想钻出去被一棍子打死了。”

“咱这小打小闹的没人管。”

“谁敢打那保票，想玩就别想那些。”

“出牌，出牌！放他个大眼汤，爱咋咋地。”

四个人可算歹着好日子了，玩了两宿一天，熬的小脸蜡黄，饭不知吃，觉不知睡。这五十四号文件让四个老头学的深入浅出，出神入画。赢的收没收到钱不知道，输的给没给也不清楚。更可笑的是，手拿不住牌掉在炕上，出完后，四个人站起来在满炕的瓜子皮子里摸来找去，又哈哈一笑，说不明，道不清到底谁的错。

符大眼本来就瘦，一熬夜，两个大眼珠子显得更大了，红红的眼角粘着大眦目忽。他抹了两把，迷糊中叨咕着：“夏天，大队抓到的那几个耍钱的，头上挂着一圈纸牌，排成一队游街，打头的敲着小铜锣，个个嘻嘻哈哈，一点都不嫌害臊。”

“别看他们嘻嘻哈哈，遛遛哒哒，谁也不想让人抓去游街，挣不到工分，还遭罪。”

“那不没过几天，大队晌午头开了五六百人批判会，大舞台上加人了，搞破鞋的肩膀上搭着破鞋站在右边，耍钱的站在左边。散会让那些家伙排成队游街示众。”

“别净看人家笑话，丑事家家有，不露是好手，咱们这是干啥呢？逮着一样受罪。”

玩着扑克，叙着往事，唠的正来劲，郑老K的老伴拎个棍子闯进来，高声嚷着：“大过年的，让我说你们个啥，都熬两宿一天了，玩也得有时有晌啊！一个个红眼巴巴的都没人样了，饭不吃觉不睡，还要不要命了！”小木棍啪啪的敲着地面。

鲁嫂拉住她说：“大妹子，别吵吵了，这不是赶上过年吗？你不来，他们也要散了。”

四个人还像没事人一样，出着牌。

郑老K跟老婆说：“快回去！别在这儿搅局，硬装大瓣蒜。瞎吵吵啥，谁还不知道回去。”

鲁婆和郑婆唠了几句过年嗑，临走，郑婆对着老K说：“告诉你！玩完这把可别玩了，快回去睡一觉吧，都熬死了。”

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净忙伙干活了，老了，重的干不了，干点轻的；轻的也跟不上趟了就下来，在家里磨叽着干，背起粪筐子遛大道也不闲着。过年这两天是好日子，老头子们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消遣几天呢？

四个人散了，老鲁把三人刚送出屋，看见队长走过来，三人转过墙角溜了。老鲁急忙应酬，哪知队长看见他灰木土脸挑不起眼皮的样子，早已心知肚明，一笑了之。他哪有闲心管这些老头子，正经事还管不过来呢？肇州草点刚来信，下午装火车。他正满屯子的找年轻人安排装车的事。

铁路这活真难整，平常要车皮可费劲了，过年这两天不要也给，让这些老农民年都过不消停。

天很冷，白茫茫的原野在阳光的照耀下，发出刺眼的强光。一群小孩子，哪顾这些，在老榆树周围，在井沿旁，在生产队院墙的后面，溜着冰，打着雪仗，堆着雪人，也偶有小孩子从这家窜出来又跑到那家，带着新年的喜气，尽情的玩耍着。他们从不想大人的辛劳，更不惦记老师留的寒假作业。一放假，学习的事早都丢到脑后。

上灯了，大孩子抬着木梯，拿着电棒，窜着房檐的掏老家屁，逮着活的，拴在线板上，放在炕上逗孩子玩。老家屁气得喘着粗气，扇着翅膀，东飞一下，西飞一下，腿上的线绳怎么也挣拖不了。一会儿鸟被气死了，老太太放到火盆里烧好，再用嘴细细的把鸟肉嚼好，吐出喂给小孩子吃。那香劲就甭提了！老太太是想着法的不让他们吵架，安抚他们好好玩。

过年了，孩子们带着喜气，狂热放荡无羁的玩耍，乐而不疲。

投稿须知

关键词：